北海朝阳

我亦飘零久,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

【耀诞】 囚鸟

attention:国人无CP向(或者是亲情向?),清耀,diss清朝者勿入,部分台词参考电视剧“苍穹之昴”。

最后说一句迟到的“耀爷生日快乐!”

一.

王耀记得第一次见到载湉的那一天。

那天天气不好,铅灰色的云布满天空,密不透风地压下来,叫人喘不过气。自打清军入关,王耀再没出过紫禁城,这样的天气,更是连门都不愿踏出一步,一个人撑着头坐在椅子上,盯着窗棂上的花纹,打着哈欠,一天也就过去了。

“先生,您该吃药了。”下人把药端到桌子上,恭敬地退到旁边。

王耀接过碗,漆黑浓稠的药汁映出一张俊秀的脸,只是脸色惨白,就像粉刷墙面用的白腻子。庚子年之后他身体就不好,药一直没停过,气色却不见好,他知道是为什么,华夏大地上的生灵在遭受苦难,那些痛苦的呻吟,他听得到。

药很苦,喝了也没用。

他沉默地喝完苦涩的汤汁,让人拿走。照他们说的做就好了。

王耀环顾四周,屋子里的药味,从开始吃药的那天起就没有散过,重到让人难以忍受。他突然想出去,哪儿都好。

 

 

王耀再次推开门时感到一丝不对劲。战场上的岁月留给了他融入血液的敏锐,他慢慢走过去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,在床边站了一会儿,猛地蹲下,手臂发力——

哈,抓到了。

等等,怎么这么容易?王耀皱起眉,看向被自己拉出来的人,一个孩子?!

小家伙抬起头,手里攥着啃了一半的馒头,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恐惧,刚对上王耀琥珀色的眼睛,就“哇”的一声哭了。

“诶诶诶?你别哭啊。”王耀慌了神,把孩子往怀里抱了抱,轻轻拍他的背,生怕他哭噎着。

“没事,不怕了。”

哭声渐渐小了,那孩子紧紧抓着王耀袖子,“我求你了,别告诉亲爸爸,别告诉亲爸爸……”

“好,我不说,你可快别哭了。”王耀一口答应,又把他搂了搂,小家伙抽抽搭搭哭了好一阵子,竟直接睡着了。

总算消停了,王耀有些头疼,他都记不得上次哄小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。他回想起刚才的话,亲爸爸……王耀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,七八岁的样子,如今的皇上也该是这岁数,再说,宫里哪来的其他孩子?

王耀把他抱到床上,他太瘦了,轻得像一片干枯的叶子。

 

 

“张姨,如今皇上是哪位太后在照顾?”

“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,”张姨有点惊讶,她伺候王耀十几年,还是头一次见他对这些事感兴趣。“都不是,东太后未曾生育,西太后又忙于前朝,听说原先有个奶妈,只是西太后觉着她身份微贱,给撵出宫了。”

“那谁来照顾?”

“西太后把这事交给李公公办了,应该,是哪班太监吧。”

王耀叹气,难怪,那些人……他在心里盘算,“张姨,你去趟西太后那,就说皇上不小心迷路走到我这儿,现今已睡下了,明日我再送皇上回去。”

“是,奴才知道了。”

王耀又想起刚才的那双眼睛,惊慌失措,像刚出生的小猫崽一样的眼睛,看着自己。

 

 

慈禧倚坐在桌边,得益于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和细致的保养,虽然已不再年轻,但她仍保持着一种优雅与风度,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韵。眼睛犹如一口古井,深沉的看不出喜怒,刀刻般的嘴角微微向下,不怒自威,让人很难想象她笑起来的样子。

她放下手中的茶杯,说:“多谢先生了。”

王耀礼节性地笑笑:“没什么,既然人已经送到,我就先回了。”

慈禧颔首,接着将眼神移向一边。“皇帝,身为天子,怎可不守规矩,随意乱跑。”

原和王耀站在一排的孩子向他身后躲了一下,王耀本想把他拉到前面,手却在碰到的那一刻顿住了,他在发抖。

王耀停下转身离开的动作,开口道:“太后,此事不能全怪皇上,太监当值,难免会有疏忽,我反正也是闲人一个,不如我来照顾皇上?”

慈禧愕然,她着实没想到,王耀会突然来这么一出。一时间,屋里静得只剩呼吸的声音。半响,才听见慈禧说:“既然先生不介意,便如此吧。”

 

 

王耀拉着他往回走,心想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,跑来管爱新觉罗家的破事。小皇帝不出声,只是跟着他走。

王耀停住,蹲下去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小皇帝小声说:“爱新觉罗.载湉。”

“那我直接叫你名字,行吗?”

在载湉眼里,王耀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,哪有不答应的份儿。连忙点头,他从没见过用那么从容的口气和太后讲话的人,好奇地问:“先生,您是谁啊?”

王耀摸摸他的头,说:“我就是中国。”

“什么意思?我听不明白。”

“没关系,以后长大了,你自然就懂了。”

 

二.

光绪十二年六月

王耀手里攥着翁同龢的信,快步走向养心殿,刚到门口,就听到载湉低沉却带着怒气的声音。“不是说了吗,不叫你们,谁都别来打扰朕。”

小太监哭丧着脸退出来,看到王耀,长舒一口气。“先生,可把您盼来了,您赶紧劝劝万岁爷吧,从下朝到现在,爷的火气就没消过。”

王耀进殿,就看见散了一地的折子,载湉背对着他,犹如一只暴躁的困兽,“朕说了出去!”

“我看你是年纪越大脾气越大,真长本事了,自己不顺心就拿底下人出气?”

载湉慌忙转身,看到王耀一张冷脸,眼里的火气就像被泼了水一样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王耀熟悉的神色,每当自己批评他的时候,就会看到的惶恐的眼神——我知道错了,别丢下我。

王耀换了柔和些的口气,“怎么了,气成这样。”

载湉不说话,闭上眼,脸部肌肉轻微抽动,显出无可奈何的神色,垮下肩膀,颓然地坐到地上,指着散落的奏折,“前几日皇太后说,要撤帘归政,结果递上来的折子,不是让皇太后继续垂帘,就是说要徇乾隆爷的旧例,让皇太后‘训政’。”他停了一下,继续用疲惫的声音说:“既是如此,左右和以前没什么两样,还要我这皇帝做什么?”

果然,难怪翁同龢要来找我。王耀坐到他身边,让载湉把头靠到自己肩上。小时候做噩梦时,王耀总这样哄他。他低声说:“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,嗯?”

“以前我小,不懂事,大臣们事事都听太后的吩咐,可如今我十六了,皇太后还是不相信我吗?”载湉的声音有些发抖,音调里含着几分委屈,“更何况,带头上折子的人,还是我的父亲。”

王耀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说:“你师父教你的时候,也说过‘纸上得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’,你想想,你真的有处理政务的经验吗?太后担心也是难免的,如今先慢些,等你懂得多了,太后自然会放手让你去做。”

“真的?”载湉坐起来,看着王耀的眼睛。

“真的。行了,别想这个了,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 

 

王耀一个人往回走,他住的偏,一路上安静的很。有些黑色情绪在翻涌,他听见一个声音。

你还真是狠心,那孩子那样信任你,你就这样骗他?你心里清楚,权力是蜜糖,太后绝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去。活了这么多年,倒只记得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糊弄人了?

我就是骗他又如何,他还年轻,他还等得起,他现在没能力和太后撕破脸,告诉他事实,要是沉不住气,只会害了他!

得了吧,你不过是想让他和你一样罢了。封狼居山,燕然勒功,曾今的这些你都忘了吧,啊?看看你现在的样子,除了这红墙黄瓦你还知道什么?野兽自己磨平了爪子,要劝别人一起做金丝雀了?

你……闭嘴!

王耀一个踉跄,他停下越来越快的脚步,靠到墙上,捂住眼睛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
 

 

天色渐暗,王耀有些着急。

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来?点心都快放凉了……罢了,直接送去吧。快到御花园,就听见——

“汪汪汪!”

“万岁爷,使不得啊!”

呵,真是一幅好景。

载湉领着一帮太监,追着上百条狗打得不亦乐乎,一时间,笑声,狗叫声,求饶声混在一起,可谓是鸡飞狗跳,场面混乱程度堪比人满为患的菜市口。

“这在干什么呢?”

载湉一脸兴奋地跑过来,“先生,我打狗。”

王耀拍掉他衣服上粘上的毛,“我知道,我问你为什么,这是太后的狗吧?”

“前段时间我养了几只羊,皇太后不让,这就算了,她还让御膳房把羊都宰了!既然紫禁城不让养羊,那也不许养狗!谁都别痛快。”

“你啊,小孩脾气,这种小事还斤斤计较。”

载湉挑眉,”哼,大事做不了主,小事我还管不了了?我又不怕她。”

王耀摇头,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一下,”几岁了?”

载湉不答,只眉开眼笑的去拿王耀手上的盒子,”我就知道先生疼我,好吃!”

他没看到王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。

 

 

三.

 今天他很高兴,自打战败后,这是王耀第一次在载湉脸上看到真心实意的笑容。

“碰上什么好事了,笑成这样?”

“今年的举人中,有个叫康有为的递了折子,提到了洋人的立宪法,开国会,还有变法,大清现在正需要这样敢于革新的人才,洋人能靠这些强国,我大清当然也可以,不出十年,就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!”他越说越高兴,眼睛放光,好像那成功的景象已经出现在面前了。

王耀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长衫,又慢慢松开褶皱的衣料,“变法这样的大事,可不是闹着玩的,载湉,不要轻易做决定。”

“为什么?”载湉皱眉,和每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一样,他不喜欢有人阻挡他的想法。“还有什么好犹豫的!先生怎么和太后身边的那群老头子一样,净说丧气话!”
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,你不喜欢那群老头子,也改变不了他们身居高位的事实,不说服他们,如何变法?”

载湉站起来,提高声音,“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?当初您说,过几年太后就归政了,可现在我懂了,我不去要,没人会给!”他不再听王耀想要说的话,朝屋外走去。

王耀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,倒在椅子上,仰头看屋顶装饰的繁复花纹。你看,这一天还是来了。他到底不是个孩子了。

可是载湉啊,高高在上的,金碧辉煌的王座是森森的白骨一层一层地堆起来的,我见过太多了,这不是,也不会是一条干净的路。傻小子,你真的明白,自己要面对什么吗?

 

 

自“明定国是”诏书颁布后,变法正式开始。

载湉前去储秀宫见了太后,至于是又吵了一架,还是心平气和地商讨,王耀不清楚。但他最后拿到了想要的糖果,一道道诏书像雪花片一样飞到每个机构里,一切好像真的显现出变革向上的样子。

“先生今天好兴致。”

“太医说,我该多出来走走,不过是遵医嘱罢了。”

“今年御花园里花开得这么漂亮,百卉含英,您看不到才是可惜了。”

王耀瞥了他一眼,没揭穿载湉话里的小心思。

载湉轻轻抚摸一片花瓣,他站在那,像一颗挺拔俊秀的杨柳,又像是初升的太阳,意气风发,身体里充满无限的能量。眼里常见的忧郁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狂妄的自信,他要拯救这个国家,他能承担一切。

太后已经移居颐和园,可王耀仍然感到一丝不对劲。她的人太多了,就像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,树根深深地扎在朝堂,拔不出。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阴云,真的散了吗?

或许是我想多了,年纪大啦,也优柔寡断起来了。王耀想,难得有机会,随他去吧。

有侍卫跑来,不知和载湉说了什么,他向王耀拜别,就匆匆向外走去。

王耀犹豫了一下,还是叫住了他。

“皇帝!慢一点。”

载湉回头看他,先生,让他感到陌生。王耀的眼睛显出一种深沉的黑色,就像夜晚的天空,广袤而包容一切。

他不大明白,但还是点头,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
 

“轰隆隆……”天边炸响一声惊雷,那是暴雨来临前的预警。不安分地翻滚着的乌云,像整装待发的军队正在跑步前进,奔赴战场。

平静的一天。

王耀端着洗过的茶具,突然一个小太监冒冒失失地闯进来,“先生,不,不好了!太后把皇上关在瀛台了!”

“哐当”一声,王耀手里的盘子摔在地上。他摆手示意他们不用上前,自顾自地蹲下去捡起碎片。这套茶具,是载湉今年除夕送他的。他没有常人所谓的生辰,他诞生的时候,还未曾有历法这种东西,时间久了,也想不起来了。可那孩子固执地要为他找出一天来,仿佛这样做,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就有了意义。

破碎的瓷片显示出危险的锋利的棱角,全然看不出作为器具时的圆润的柔美。那上面刺眼的红色是什么?

哦,是血啊。

可是不疼呢。

 

 

海客谈瀛洲,烟涛微茫信难求。

所谓瀛台,无非是在一代代帝王寻觅仙山无果后,修建起来满足自己幻想的工具罢了。这命运倒是和戛然而止的变法不谋而合。昨日的雄心壮志,不过是脆弱的泡沫,不费吹灰之力地捏碎了。

王耀推开门,阳光迫不及待地挤进久未打开的房间,来不及闪避的细小颗粒在金色的光线里无处遁形,划出慌乱逃跑的路径。

载湉坐在门对面,猛地抬起头,眼里闪现出凶狠的光,像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孤狼,准备发动孤注一掷的最后进攻。

王耀从没见过他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,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

“先生怎么来了。”声音有些干涩,大概是长久未曾说话了。

王耀关上门,拿了个椅子坐到他对面。沉默了一会儿,“后悔吗?”

载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笑得浑身发抖,眼神依旧锐利如刀,“后悔什么啊?”

“如果不进行变法,不去招惹太后和她身边那群半截身子进土的老臣,你现在根本不会被关在这儿,老老实实当皇帝不好吗。我说过,还不是时候。”

“这皇位本来也不该是我的。四岁的一天晚上,有人把我抱进这座宫殿,从那天起,我不能叫父亲,再没见过我母亲。”他又笑了一声,苍凉的像夜晚打更的梆子。“您见过那个皇座吗,特别大,也没有垫子,小孩子坐上去四周都靠不到,我每天要坐几个时辰。要端坐,不能歪着靠着,做不好,太后就不让我吃饭。”

“我要是聪明点,从那时候就该明白,太后不是要我保持作为皇帝的威严,她只想要个听话的人偶,照她说的话做就行了。”

“您说不是时候,可大清等不起了,我不想做亡国之君,我也有理想和抱负!我不想四岁就坐在那儿,却没当过一天真正的皇帝。”他咬着牙,像是忍着二十多年的委屈。“我想试试,去挣脱那些束缚,败了,也没什么好后悔的,我感受过自由的味道了。”

如果,王耀出神地想,如果没有同治的骤然离世,载湉,你就能像你父亲期望的一样,平安的做个闲散王爷。

怪谁呢?

不过是命运的恶作剧罢了。

“先生,我一直有件事想问您。”载湉盘腿坐着,和小时候听王耀给他讲故事一样。“我觉得您不喜欢这里,至少,您不喜欢一直呆在这里。”

“嗯……你猜的不错。至于还呆在这儿的原因,你的先祖从进入北京的那天起,就不允许我离开。”王耀微微皱眉,他回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。

他特殊的身份让新的统治者惧怕,于是他们监视他,不允许他离开。这让他感到愤怒,从未有任何一个王朝胆敢限制他的自由。他尝试出逃,却对重兵把守的情况无计可施。

王耀自嘲的地笑笑,如果有人对当时的自己说,别试了,过不了几年你就习惯了。怒火中烧的自己恐怕会直接给他一拳。

但这的确是高明的一招,失败的次数多了,也就死心了。

当年……失去自由和不死之躯缠绕成一股绳索,勒得他快要窒息,再后来,痛苦的感觉消失了。王耀摸摸脖子,原来不是绳子消失了,而是自己忘了绳子的存在。

“先生!”载湉抓住他的手腕,“现在没有人会阻止您了,走吧,您早该自由了!”

“我也该走了。”载湉的神色平静,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喜悦。

“你说什么?!”

 “如今的我,不,我一直都是太后手里的风筝,飞多高,飞多远,都不是我来决定的。不过,我至少有一个,把线斩断的机会。”

 “先生,离开这里吧,紫禁城,不过是黄金打造的牢笼,困在这里的人,谁都没有能力拯救这个国家。”

王耀觉得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,他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,又回头看了一眼,载湉的脸上带着笑,那是个很纯净,孩子似的笑容,就像原野上盛开的雏菊。

恍惚间,王耀像是看到了当年,那个牵着自己的手,一起往回走的小家伙。

 

 

五.

“嗒嗒嗒……”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在街上走着,王耀拉开帘子,视野中那座已难掩破败倾颓之势的宫殿越来越小,逐渐变成芝麻粒大小的黑点。

他侧身坐好,闭眼靠在车壁上。载湉是对的,出宫的路上,一个阻拦都没有。现在想想,恐怕是道光后,清廷就没有精力顾及自己了。

最后的十几年里,真正的牢笼,是自己啊。

“少爷?码头到了。”

王耀跳下车,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,有一瞬间的茫然。接下来去哪里?

他回想起变法的时候,载湉有过去西洋各国考察的念头,但是被群臣拦下,终究没能成功。

我曾嗅过江南水乡的娇娆桃花,尝过陇南丘陵的甜美瓜果,听过大漠孤烟的悠悠驼铃,见过冰天雪地的连绵雪峰。

我几乎走过这片大地的每一寸土地。

那么……

大洋彼岸的那些国家,无论是英吉利,美利坚,还是法兰西,德意志,我都替你去看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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